鲔鱼滑翔

周末，礼拜日。基督徒们的新生，当代人的mappor（末法之世）——被应允狂欢的最后一天。

“佛陀•shit”

粗鄙的秽语从昏暗的宿舍隔间传出。新烫过但缺少打理的黑色头发在电子屏幕前闪烁蓝光，末流艺术学生的末路，末法之世的一个侧面，Cyber•游戏，0与1的洪流在眼中跳动。

“……”

“机器人不在线。”

“……”

捣鼓了一晚上的chat（聊天）机器人结果不尽人意，他躺在宿舍隔间的劣等沙发上。实际便宜。时间猴子般地跳跃前进，回复了一些机能，他翻开电脑旁落了灰的reference book（参考书）。

“黑格尔是唯心主义重点！”

“AIEEEEEE！”

黑格尔为啥？唯心主义为啥？

他的neuron（神经）受到了冲击。“呼……哈……”模仿着Ninja•Cartoon中的呼吸姿态。“呼……哈……呼……哈……”

轻微缺氧使大脑稍微清醒，“佛陀是gay的sadist（虐待狂）。”他苦恼地想着。

从电视节目中看到过，辣是一种痛觉。嗜辣的人运气很好，因为佛陀对他们垂下易断的蛛丝。佛陀是gay的sadist，他对此深信不疑。

“友情！”

墙那边的同学开始歌唱。

开什么玩笑啊混账。“友情！”为了嘲讽，他刻意用古怪的声音模仿对方。

“友情！”那一边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唱着。
尊严遭到了侮辱，他摇摇晃晃地抓起手机准备教训对方一番。

“……将希望寄托于星光……”

手机屏幕突然跳出message（消息）•提示，闪硕的LED光和许久没听见过的提示音把他吓了一跳。是早已迈进工薪阶层的大姐。

“今天在学校吗？”

“在的。”手指在旧手机的屏幕上快速拨弄。
“周末没有出去玩？”

“昨天出了门。”没有说谎，昨天他一时兴起出了门，耳机播放着Jazz。公园里生长出桃花，因此聚集起附近一众学生。“友情！”他们高喊着，像一群膜翅目的昆虫聚集在植物的生殖器旁嗡嗡作响。等到稍晚一些时候，学生们散去，就只剩下一地狼籍。破天荒地买下了一直没能看下去的Goethe（歌德）的名作。

“没事晚上一起吃饭。”

大姐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，因为租房离他的大学实际很近的缘故，偶尔会喊他一起吃饭。

“OK”他想了想，往后又加上了一个赞同的emoji。旧手机再次陷入平静。

懒得打理，他穿好外套就走出了昏暗的宿舍。面对熟人反而懒得多做准备，他嘲笑着自己，低下脑袋。佛陀会因此多加关照吗？
地上还有些积水，显然不久前下了雨。“回去拿伞。”这样的念头仅仅出现了片刻就烟消云散，再也找不着了。

在新旧交接的街道上摇摆，天色越来越暗，恍惚间他看见鲔鱼在灰色的海水中滑翔。

在彻底晕头转向之前，大姐停下了脚步。一间老火锅店，LED•招牌艰难地发出暗红色的光。

愉快的用餐时间，戴着茶壶盖似的的帽子的老婆婆招待了他和大姐，年轻男人则照着菜单上菜。

首先是bio•肥牛、bio•羊肉卷，然后是bio•肥牛、土豆、油条。常年经受可疑食物考验的胃面对眼前的食材，此刻正在欢呼，但保持礼节重点！二人火锅的餐桌上垒起东西军，杀伐弥漫的关原。稍有怠慢便会满盘皆输，在旧餐厅内遭至村八分……

耐心等待bio•肉卷浮出水面，快速而小心地用筷子夹取。尽量不要让筷子沾到火锅内翻滚的hot water，放任筷子搅动更是难以言喻的超级•失礼！是绝对禁止的行为。

蛋饺、bio•肥牛、bio•鱼丸、bio•肥牛、豆腐，然后是bio•肥牛！

AIEEEEE！

无尽的bio•肥牛地狱，轮番徘徊在眼眶周围，在旧餐厅的电子灯光下弹跳着0和1。

喜好吃辣的大姐从工作聊到对象——她年初刚和男友订了婚。应付着交谈，男人的头随着火锅升腾的热气摇晃，爱情、工作、相互扶持，对于学院里的Lowlife（下层阶级）实在过于遥远。

“友情！”昏暗宿舍里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咀嚼完最后一片土豆，他站起身对大姐微微鞠躬表示感激，但是并没有就这样离开。
被霓虹灯包裹住的天空正下着大雨。佛陀是gay的sadist。

大姐提出到最近的Supermarket（超市）购买雨伞，她是说做就做的类型。于是鲔鱼在廉价的霓虹之海上开始滑翔。

被淋湿了的话买伞就没有意义

不买伞的话奔跑就没有意义

不拼尽全力地跑就会被淋湿

鲔鱼在水泥与钢铁的深海中滑翔。

到达最近的Supermarket，他接过写满“实际便宜！”的传单。发传单的阿婆感激地点了点头，他也受到惊吓般地回礼，保持礼仪重点！

跟随着大姐的脚步，目标明确地抵达了摆放着雨伞的货架。【我很粗大！】【实际便宜】【大风也不怕】怎样看都相差无几的雨伞，商标上贴有各式各样的宣传advertisement（广告）。但只有价格最低的被抢购一空。

大姐买下了价格第二低的雨伞，上面粘贴着【更大更厚！】的标语。然而当它真正派上用场时，他的半边身体完全露在了外边。耍我啊混账！因为大姐在旁边的缘故没有骂出声，礼仪！

大姐像往常一样抱住他的胳膊，操纵电子game•手柄般地调节着他的步伐。城市垃圾堵塞了排水渠，街道上翻涌着黑色的sewage（污水），刺鼻的气味混杂着雨，廉价霓虹灯下他一边支撑着雨伞，一边尝试配合着唐突多出的身体之外的部分，摇摇晃晃。

大姐回到了车里，摇下车窗与他告别。他撑着大姐新买的伞，走向周末的最后时间。雨没有停下的意思，拍了拍半边身子上残留的水珠，不着调的想法占据了他愚蠢的Lowlife•大脑：大姐为什么习惯抱着熟悉的人的胳膊。

他一边走向昏暗的宿舍，一边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情，终于，佛陀露出微笑，他明白了残酷的黑暗真实——

大姐的胸部实际平坦。

AIEEEEEE！……

Mappor之下的鲔鱼在幽深的海洋中滑翔。